卷三十九 神偷寄興一枝梅 俠盜慣行三昧戲 (第8/12頁)
與我們弟兄買酒吃,包管尋來奉還。”公子立教取出千錢來放著,待被到手即發。
懶龍道:“可叫管家隨我們去取。”公子分付親隨家人,同了一夥人,走到徽州
當內,認著錦被,正是原物。親隨便問道:“這是我船上東西,為何在此?”當
內道:“早間一人拿此被來當。我們看見此錦不是這裡出的,有些疑心,不肯當
錢與他。那個人道:‘你每若放不下時,我去尋個熟人來保著,秤銀子去就是。’
我們說這個使得。那人一去竟不來了。我原道必是來歷不明的,既是尊舟之物,
拿去便了。等那個來取時,小當還要捉住了他,送到船上來。”眾人將了錦被去
還了公子,就說當中說話。公子道:“我們客邊的人,但得原物不失罷了,還要
尋那賊人怎的?”就將出千錢,送與懶龍等一夥報事的人。眾人收受,俱到酒店
裡破除了。原來當裡去的人,也是懶龍央出來,把錦被卸脫在那裡,好來請賞的。
如此作戲之事,不一而足。正是:臚傳能發冢,穿窬何足薄?若託大儒言,是名
善戲謔。
懶龍固然好戲,若是他心中不快意的,就連真帶耍,必要擾他。有一夥小偷,
置酒邀懶龍游虎丘。船經山塘,暫停米店門口河下,穿出店中買柴沽酒。米店中
人嫌他停泊在此,出入攪擾,厲聲推逐,不許繫纜。眾偷不平爭嚷。懶龍丟個眼
色道:“此間不容借走,我們移船下去些,別尋好上岸處罷了,何必動氣?”遂
教把船放開,眾人還忿忿。懶龍道:“不須角口,今夜我自有處置他所在。”眾
人請問,懶龍道:“你們去尋一隻站船來。今夜留一樽酒、一個榼及暖酒家火、
薪炭之類,多安放船中。我要歸途一路賞月色到天明,你們明日便知,眼下不要
說破。”是夜虎丘席罷,眾人散去。懶龍約他明日早會,止留得一個善飲的為伴,
一個會行船的持篙,下在站船中回來。經過米店河頭,店中已扃閉得嚴密。其時
河中賞月、歸舟吹唱過往的甚多,米店裡頭人安心熟睡,懶龍把船貼米店板門住
下。日間看在眼裡,有米一囤在店角落中,正臨水次近板之處。懶龍袖出小刀,
看板上有節處一挖,那塊木節囫圇的落了出來,板上老大一孔。懶龍腰間摸出竹
管一個,兩頭削如藕披,將一頭在板孔中插入米囤,略擺一擺,只見囤內米簌簌
的從管裡瀉將下來,就如注水一般。懶龍一邊對月舉杯,酣呼跳笑,與瀉米之聲
相雜,來往船上多不知覺。那家子在裡面睡的,一發夢想不到了。看看斗轉參橫,
管中沒得瀉下,想米囤中已空,看那船艙也滿了,便叫解開船纜,慢慢的放了船
去,到一僻處,眾偷皆來。懶龍說與緣故,盡皆撫掌大笑。懶龍拱手道:“聊奉
列位眾分,以答昨夜盛情。”竟自一無所取。那米店直到開囤,才知其中已空,
再不曉得是幾時失去、怎麼樣失了的。
蘇州新興百柱帽,少年浮浪的,無不戴著裝幌。南園側東道堂白雲房一起道
士,多私下置一頂,以備出去遊耍,好裝俗家。一日夏月天氣,商量遊虎丘,已
叫下酒船。有個紗王三,乃是王織紗第三個兒子,平日與眾道士相好,常合伴打
平火。眾道士嫌他慣討便宜,且又使酒難堪,這番務要瞞著了他。不想紗王三已
知道此事,恨那道士不來約他,卻尋懶龍商量,要怎生敗他遊興。懶龍應允,即
閃到白雲房,將眾道常戴板巾盡取了來。紗王三道:“何不取了他新帽,要他板
巾何用?”懶龍道:“若他失去了新帽,明日不來遊山了,有何趣味?你不要管,
看我明日消遣他。”紗王三終是不解其意,只得由他。明日,一夥道士輕衫短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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