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那年、那月、那些事(十七)
今天是燕子記憶最深刻的日子一九七七年十二月二十四日,今天是高考的第一天。梁志剛、張少爵、連武、辛澤、燕子幾個人一起走進了考區,他們五人不在同一個考場。
看著熟悉的校園,燕子心情激動,感慨萬千,過去那些破碎的記憶就像散落的珠子重新穿成鏈子,此情此景勾起了燕子對曾經經歷過的往事的回憶;
“梁哥、爵哥,這就是我的母校,是我從八歲上學開始到十八歲畢業,在這裡讀了整整十一年書的母校。我在這裡讀了11年的書,我們那個時候小學是五年制,其中的二年三年和四年級是在運動早期中度過的。
“那個時候的學校每天隨時隨地都可能會停課,然後就是某個老師被掛上牌子站到領操臺上召開批鬥大會。每天的老師輪流換著批鬥,從一年級的老師到中學老師,再從科任老師到校長。這些老師經常會被大一點的學生輪流拉出來到領操臺上,脖子上都掛著一塊很重的木頭牌子,牌子上寫著不同的名字,有的老師掛的牌子上寫著“地主崽子——李xx”,這個意思就是說他家的祖上過去是地主;有的老師的牌子上寫著“臭老九——張x”,那這個老師就是大學生吧;還有的老師牌子上寫著“老右派——潘xx”那這個老師有可能就是和我爸犯了一樣的錯誤。反正每一次拉出來的人脖子上都掛著大小一樣的木頭牌子,只是上面寫的罪名不同。
“他們隨時都可以在上課的時間被揪出來,也可以在下課以後揪出來,或者是下班以後也要被揪回學校接受全校學生批鬥,就這樣渾渾噩噩地混了三年。
“然後就是初三下半年,全國把春秋兩季招生統一為秋季招生,只有我們原本應該三月份升學延期了半年。
“就在我們剛剛以為上了高中以後就可以正常上課了的時候,又出了個“反潮流”的小將黃帥,緊接著又是張鐵生交白卷搞了一年的運動。唉!這些都發生在這裡,當然那個時候的校園沒有現在大,教室也沒有現在大,學校讓我們給老師寫貼在走廊上,所以我們每天走進走廊就是臭烘烘的味道。
“那個時候的我很孤僻,下課如果不想上廁所,我更多數的時候就是在教室不出來。其他同學都是蹲在窗臺下面聊八卦,而我就在教室裡看書,我看過好多好多書呢。”
燕子一邊聊著一邊用手指著自己曾經上課的教室位置,燕子開始說的興高采烈的,說到最後眼睛裡閃著光,想著自己在這個學校裡曾經的點點滴滴。有苦澀、有委屈、也有快樂,當然快樂很少很少,只有看到期末考試後的滿分成績是她最高興都時候,還有就是下課的獨處的時光。想到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兩行清淚自然滑落,她立刻仰望天空。梁哥和爵哥把頭轉向遠處裝著視而不見,因為他們知道燕子要強,不希望他們看見她流淚的樣子。
“好了,我們快找自己的考場去吧,進教室暖和暖和。”辛澤故意催促到。
“走吧,熟悉一下考場。”連武平時都不會參言,今天也破天荒地來了一句。
“我怎麼有種又回到校園的感覺,我覺得我現在好像才十五六歲。呵呵呵。”燕子小小的個子,蹦蹦跳跳地,繞著圈圈歡快地樣子還真像十五六歲的娃娃。
報考分文理兩科,政治、語文、數學是文理兩科都必考的科目,第四個科目是文理科分開的。報考文科的考生除了必考科目外還要參加史地的考試,理科考生除了必考科目外還要參加理化的考試。
考試時間上午9:00——11點,考試科目數學,下午1:30——3:30點,考試科目,史地或者理化。二十五日上午9:00——11:30點,考試科目語文,下午13:30——16:00點,考試科目,政治。
那個時候沒有身份證,參加高考的人只需要拿著准考證進入考場。梁志剛和辛澤是同一個考場,張紹爵自己一個考場,梁志剛、張少爵和辛澤他們三人報考的都是理科,他們的目的是畢業後可以留在市裡工作,脫離農村。燕子和連武在同一個考場,他們報考的都是文科,燕子很想當老師,後來燕子才知道連武報考文科生因為自己報考類文科。燕子和連武走進考場,考場內擺放整齊的四排桌椅,每排七個座位,也就是每個考場28人。每個桌子的右上角貼著白紙黑字的號碼,進入考場後有老師指導考生對號入座,並指導考生除了文具盒可以帶到座位上,手裡帶的其餘物品都要放在前面的大桌子上。考生拿著自己的准考證核對桌子上的號碼對號入座。
燕子的座位是靠窗那排的第三座,連武是靠窗這邊的第二排第四座,他和燕子中間是過道。燕子坐下後,環視教室,燕子無法形容自己此時此刻的心情。不知道是激動還是緊張,只覺得自己的心跳加快,似乎要從口腔中跳出。
燕子的座位正好靠窗,室內的火爐呼呼地燃燒著。有那麼一絲絲的暖意,燕子又回想起自己上學的時候,到了冬天做輪流值日,值日生每天要提前半小時來到學校生爐子。每個值日生還要從自己家裡帶生爐子用的柴草和木頭,因為學校的煤沒有煤塊柴草少了不好生爐子,所以燕子每次都要帶很多柴草和木頭,這樣點的爐子升溫特別快。等同學到校的時候教室裡已經很暖了。如果同學到校,教室裡還不暖不但老師會批評,同學還會罵自己,對燕子來說這已經是家常便飯了。所以每次燕子做值日的時候都是做的最好的那個,不過即使做的再好也從未得到過老師的表揚,從來沒有。但是燕子並不計較,更不奢求什麼,只要老師不沒事找事就好,只要老師不找事同學就不會欺負她,同學欺負她都是老師挑事暗示的。而學生完全是為了討好老師而欺負她。燕子隔窗向外觀看,眼前這一切即熟悉又陌生。
自從1970年工農兵大學生以後,直到1976年工農兵大學生結束,短短的六年時間,這些工農兵大學生到底是成了棟樑之材還是燕岱之石?全國人民誰也不知道,只有他們自己知道。
今年,1977剛剛恢復高考,籌備考試的時間比較倉促,無法進行全國統一命題,所以試卷選擇的是各省自主命題。今年報考的有大學本科,專科(當年叫大專)和小中專。報考本科和大專的考生必須持有高中畢業證,試卷略難於小中專,報考小中專的持有初中畢業證就可以報名,報考小中專的試卷略簡單一些。
小中專學校就相當於現在的技工校,當年報考小中專的考生的佔準考生的一半人數,這些考生的目的很明確,一,考試卷略簡單于本科和大專試卷,比較容易考上。二,小中專學校學習的是技術工種,畢業後會進入大型工廠,而大型工廠基本都在大城市,萬一考上技工校留在大城市的機率較高,就可以離開農村,離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面朝黃土背朝天的日子。三,大型工廠的技術工人就是技術員,工資可觀。報考本科和大專危險性很強,因為試卷難度大,不但招生名額受限,性別也受限,更重要的是每個學校在每個省的招生名額更受限,就比如當年的清北在東北三省每個省只招一名。所以報考小中專是當時最正確的選擇。
燕子他們五個只有辛澤報考了小中專,並且是自己家的城市,他的目的明確就是要回到父母身邊,回到自己家,和家人團聚。梁志剛和張少爵都報考的本科,因為他們想去南方發展。
燕子想的入神突然的鈴聲拉回了燕子洞思緒,考場立刻安靜到只有監考老師的腳步聲,老師驗證考生的准考證和桌上號碼。十分鐘後,第二次鈴聲響過,主考老師拿著貼著機密字樣的檔案袋走進教室,當眾拆封,宣讀考場紀律和注意事項,然後發放試卷,不許動筆。
試卷發放完畢,主考官才宣佈答題開始。教室內出奇的安靜,落針可聞,只有筆尖和試卷的“沙沙沙”的摩擦聲。燕子看著8開的兩張雙面的試卷,密密麻麻地考題,輕輕地閉了一下眼又慢慢地張開,呼了一口氣開始答題。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燕子很希望時間慢一點,再慢一點。
“叮鈴鈴”鈴聲響起,主考官喊道“時間到,全體起立,不得大聲喧譁,按順序走出考場。”
全體考生起立,沒有人說話,按照順序走到前面拿著自己的揹包走出考場。燕子來到操場想找到梁哥和爵哥他們,怎奈個子太小目標就小,連武就在燕子前面出來的,所以燕子只能和連武往考區的大門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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