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星光 (第2/2頁)
“不必。”孫英打斷他,目光掃過他耳尖的紅痣,“你退下吧。”
狗子剛轉身,就聽見門外傳來腳步聲。他抬頭望去,只見顧裴司和謝依依正朝著正廳走來,謝依依走得急,髮尾在風裡揚起,像一尾黑色的魚。不知為何,看著兩人並肩而行的身影,狗子心裡突然湧起一股異樣的情緒——那是一種混雜著嫉妒與不甘的刺痛,像根細針扎進心臟。
他想起自己伺候顧裴司的這半年,晨起為他熨燙西裝,深夜替他溫著參茶,卻從未得到過一句溫言。而謝依依不過來了幾次,就能坐在顧裴司腿上撒嬌,甚至讓他心甘情願花三千萬買幾張黃紙。憑什麼?
鬼使神差地,狗子往前邁了半步,假裝不小心朝謝依依撞去。他算準了角度——只要謝依依被撞得踉蹌,他就能順勢扶住她,再“不小心”露出鎖骨處的紅痕,讓顧裴司看見......
然而預想中的碰撞並未發生。
謝依依像是背後長了眼睛,側身避開的同時,反手抓住了狗子的後衣領。她挑眉看向顧裴司,指尖輕輕扯了扯手裡的衣領,語氣裡帶著幾分調侃:“顧先生,需要我鬆手嗎?”
一時間,所有人都愣住了。
狗子維持著前傾的姿勢,手臂還朝著謝依依伸著,臉上的表情卻從得意變成了驚恐。他看見顧裴司眼神瞬間冷下來,那目光像淬了冰的刀,直刺得他後背發寒。更可怕的是,謝依依的手勁大得出奇,攥著他衣領的指尖幾乎要掐進他後頸的皮肉裡。“先生......”他顫聲開口,喉結滾動,“小的不是故意的......”
“陳廳。”顧裴司開口,聲音平淡得可怕,“把人帶下去,查清楚。”
陳廳點頭,示意旁邊的保鏢上前。狗子被架走時,髮簪不慎掉落,烏髮散落下來,遮住了他驚恐的臉。謝依依看著他的背影,忽然想起方才在偏廳裡,這人看孫英的眼神——那是一種帶著嫉妒和探究的複雜目光,混雜著幾分陰鷙。
“沒事吧?”顧裴司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謝依依抬頭,發現他不知何時已經走到自己面前,目光裡帶著幾分關切。她忽然注意到,狗子方才站過的地方,還殘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香粉味——那是廉價胭脂的味道,混著男式髮油的氣息,說不出的怪異。
“沒事。”她搖搖頭,目光掃過正廳裡的眾人,忽然輕笑出聲,“不過顧先生,你家的 servant......似乎不太安分啊。”
顧裴司挑眉,指尖輕輕拂過她發頂:“已經處理了。以後不會有這種事。”
這話落得太自然,像是承諾。謝依依怔了怔,忽然發現顧裴司的領口微微敞開,露出鎖骨下方一道淡色的疤痕——那是上次任務時留下的槍傷。她鬼使神差地想問“疼嗎”,卻在開口前猛地咬住舌尖。
“說好了,三張定身符,一千萬一張。”她轉身走向偏廳,聲音裡帶著幾分刻意的輕快,“明天開始畫,不過得先付定金......”
顧裴司看著她的背影,唇角微揚。陽光透過雕花窗欞灑在她身上,將她的影子拉得老長,與他的影子在地面上交疊。他忽然想起方才在書房,謝依依畫符時的模樣——她垂眸凝神,指尖沾著硃砂,在黃紙上一筆一劃勾勒,睫毛在眼下投出細碎的陰影,像振翅欲飛的蝶。
“先生,錢已經準備好了。”張管家的聲音打斷他的思緒。
顧裴司點頭,目光仍落在謝依依消失的方向。他忽然發現,這個總是咋咋呼呼的“野丫頭”,其實有雙很漂亮的眼睛——當她認真畫符時,那雙眼睛裡像是盛著銀河,璀璨得讓人移不開目光。
“對了,”他忽然開口,“讓廚房燉點補氣血的湯,給謝小姐送去。”
張管家愣了愣,隨即點頭:“是,先生。”
偏廳裡,孫英正對著鏡子整理頭髮。她看見謝依依走進來,忍不住輕笑出聲:“剛才那出戏可真精彩,沒想到顧裴司身邊還有這種人......”
“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謝依依擺擺手,在她對面坐下,“不過別擔心,顧裴司不是那種人。”
孫英挑眉:“哦?你很瞭解他?”
謝依依指尖敲了敲桌面,想起方才顧裴司看狗子時的眼神——那是一種近乎冷酷的厭惡。她忽然發現,這個在外人面前冷心冷肺的“顧先生”,其實有些意外的潔癖——無論是對身邊的人,還是對那些醃臢事。
“行了,不說這個了。”她從兜裡掏出符紙,“說說你的事......張耀那邊,我打算明天去會會他。”
孫英眼神一冷,指尖緊緊攥住手帕:“那傢伙......當年害我父親破產,現在又想染指謝氏集團......”
“放心,他蹦躂不了多久了。”謝依依站起身,指尖輕輕撫過符紙邊緣,“有顧裴司在,還有這些符......張耀玩不過我們的。”
話音落下時,窗外忽然刮來一陣風,將桌上的宣紙吹得沙沙作響。謝依依抬頭望去,只見顧裴司正站在廊下,手裡端著一杯茶,目光朝這邊看來。陽光穿過葡萄藤的間隙,在他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襯得他眉目溫柔。
她忽然想起第一次見面時,這人躺在血泊裡,卻還能衝她笑:“小姑娘,幫個忙?”
那時她怎麼也想不到,這個渾身是血的男人,會成為她在這世上最特別的存在。
“走吧,”她對孫英說,“該回去了。顧裴司的湯......估計快燉好了。”
孫英挑眉,看著她耳尖微微泛紅的模樣,忽然輕笑出聲。兩人並肩走出偏廳時,顧裴司恰好放下茶杯,目光在謝依依臉上停留片刻,唇角微揚:“這麼急著走?湯還沒喝。”
“不了,”謝依依擺擺手,“明天還要畫符呢——顧先生,記得付定金。”
顧裴司看著她落荒而逃的背影,低笑出聲。他指尖輕輕摩挲著茶杯邊緣,想起方才在書房裡,他偷偷藏起了一張廢符——那是謝依依第一次畫錯的定身符,上面的硃砂還帶著她的體溫。
風穿過庭院,帶來幾縷茶香。顧裴司望著謝依依消失的方向,忽然覺得,這漫長的人生,似乎終於有了些值得期待的事。
比如,某個小財迷畫的符,和她眼底的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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