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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普羅米修斯 蜜月、太陽、風起時 (第2/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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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功宴席散去時,天降大雪。

謝持突然說想去西郊公墓看看。

但他方才和學長一起小酌了幾杯,沒法開車,便覥著臉求老婆大發慈悲接管方向盤。

黎念第一次在雪天駕車,車又金貴得叫她不敢隨意磕碰了去,只好打著雙閃燈,沉下心來慢慢往前挪。到西郊時,交替踩剎車油門的腳都累壞了。

二叔已經在這裡度過了好幾輪春秋。

雖然周圍格位也陸續搬進來一些鄰居作伴,但他依然是孤獨的。

當初,謝思諫在赫爾墨斯的勢力徹底倒臺之後,喬聖琪郝芝蘭夫婦特意將謝予競接了過去,打算當作自家孩子好生將養。條件是要讓他徹底斷幹淨與謝家的關系。

現在這偌大的京城裡,唯一還記著每年來祭奠二叔的至親,便只剩下謝持這個侄兒。

謝持時常想不通,為什麼原先好端端的大家庭會分崩離析成如今這個地步。

而一切悲劇的始作俑者卻能夠了無牽掛遠走高飛,心安理得在異國繼續享受餘生。

造化弄人,唯餘唏噓。

他撐著黑傘,和黎念攜手步入雪中,穿過松柏壁立的林蔭道,來到公墓另一側的園林。

青山埋忠骨,曾經為航發事業獻出畢生心血的喬大山教授正長眠於此。

謝持用手指拂去遺照和名諱上的落雪,然後將交付儀式贈送的c939鋁合金模型擺放在重重花束之中。

這些看似嬌嫩的花朵竟在隆冬季節傲然怒放,毫無凋敗的跡象,讓人又憐愛,又由衷生出敬意。

想來近期發生在航空界的大事讓很多同仁都自發前來告慰這位前輩。

“我沒有正式拜入過師門,其實算不上喬老的學生,”謝持蹲在石碑前自言自語道,他知道黎念在聽,“但我一直很感謝他以身作則,讓我有了同命運抗爭的勇氣。”

黎念一言不發,為他撐著傘。

謝持繼續回憶起來:“喬老到灤平縣參加勞動的時候,妻子帶著喬聖琪和小兒子回到鄉下孃家,狠心和他徹底斷開聯系。

“他連小兒子夭亡的訊息都沒能及時得知,後來還因為意外事故落下了嚴重的腿疾……”

黎念過去一直無法理解,為什麼她所接觸到的喬家人總是趾高氣揚的,和人們稱道傳頌的那位老教授的形象大相徑庭。

現在她算是醍醐灌頂。

“他被至親拋棄,這些人反過來還要從他身上榨取價值?”

“差不多吧,”謝持撐著膝蓋站起身來,接過她手中的傘,揉了揉她的腕骨,“所以我一直都把喬家和老先生分得很清楚。不管我們兩家之間積攢了多少恩怨,這些腌臢都無法撼動他在我心中的分量。”

黎念挽住他手臂,注視著鑲在石碑中間逐漸模糊的黑白照片。老教授有一雙歷經千帆仍然清澈如許的眼睛,笑起來時是彎的。

雪勢絲毫沒有減小的跡象,迅速堆積在原地。好像無論怎麼擦拭,都不能擦盡。

只能由它紛紛揚揚落下,落得白茫茫一片。

真幹淨。

回程時,燦爛千陽破開雲層傾瀉而出。二人並肩沿著青石臺階一步步走下山坡。

在他們身後,目光所不能及處,有個年輕女子來到祖父墓前,重複了一遍同樣的掃雪動作,並將自己帶來的鮮花輕輕擺放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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