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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首次直播爆單 (第1/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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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首次直播爆單

林志民根本不想在北京待下去,他來過北京很多次了,該玩的都玩過了,而且這次目的不但沒有達成,還知道了女兒婚事因為房子産權加名節外生枝,心情非常鬱悶。他聽得出女兒怨他,不止因為她媽媽的事,也許還因為她在北京沒房,不得不去與準夫家艱難地討價還價。他一時又怨雪華,如果這些年沒有把錢拿去貼補孃家,沒準兒他們能攢下錢給女兒。可是想著想著,他又承認,即使手裡有錢,他們也從來沒有要給女兒在北京買房的打算。

未見得完全夠不著,大房首付給不了,可以給小房;好的地段買不了,買偏一點的,甚至便宜的公寓也該買一套。只要存了想給女兒買房的心,手頭寬裕的那些年是一定能把這個額度留出來的。明明知道女兒打定主意要留在北京的,怎能讓她如此窘迫?

這幾年,林志民慢慢捕捉到社會風氣的變化:時代不同了,只要手裡有房,女人談婚論嫁底氣就足多了。沒有房的女人,在婚戀時總顯得被動。但他仍然沒有給女兒買房的意願,他老了,生意一敗塗地,無心戀戰,甚至還暗暗慶幸生的是女兒,不用做強弩之末。

不止是他,周圍絕大部分的人都這樣想。絕大部分人,生了兒子後,無論有錢沒錢,人生最大的任務,就是給兒子蓋房或者買房。但生了女兒之後,卻或鬆了口氣,覺得省錢;或愁眉苦臉,覺得吃虧,但無一例外的,都會將“把女兒嫁出去”當成任務。從此,他們看待女兒的神情,頂好的也無非是憐愛,“希望她不要嫁到壞人家”的擔憂和憐愛,最後會化成長長一口嘆出來的氣:命啊。

他們擔心女兒遇人不淑,將來沒個家,命不好。但買房?不存在的。甚至有不少人還堅定地認為不能給女兒買房,哪怕女兒自己想買也會千方百計地阻攔。因為買了房她們有恃無恐,就不想嫁人了。一個女人開始不怕這個世界,她就開始可怕起來了。還是讓她去茫茫人海碰她的命吧。

林志民漸漸意識到這個想法是錯的。多麼可笑,生兒子要買房,生女兒不用買房,女兒可以睡大街?養女兒應該像養兒子一樣投資,最好給她買個房,或者給她湊買房款。不給女兒買房,就是逼她用嫁人生孩子換房住!千百年來,父母一再用催婚這個迫不及待驅趕女兒出家門的動作,向女兒證明:你沒有家,父母家不是你的家,快滾蛋!

他剛才試圖說服林越,其實心裡是發虛的。某種程度來講,女兒這件事,比雪華這件事更能提醒他的失敗。女兒辛苦,就是他辛苦;女兒可憐,就是他可憐。天哪,為什麼活到這把年紀才知曉這人間真相?

這種失敗感一直縈繞在心頭,在賓館,林志民悶悶不好了來勸雪華回家的,為什麼飯桌上一直不吭聲。林瑞玲說:“你當雪華是什麼人?她看著老實,其實脾氣挺倔的。你當時叫人家滾出去,又給了好幾個月冷臉看,現在又要請她回去,跟個沒事人一樣。當著我、女兒和準女婿,她不要面子的?”

林瑞玲要他放心,她會私底下去找雪華,有些話慢慢講,軟軟地講,效果更好。現在先別急,先旅遊。林志民原是打著也可以旅遊的旗號,讓大姐陪著來北京的,也不好意思不兌現承諾。林瑞玲說生平最大願望就是去天安門毛主席像下面拍個照,林志民在官網上預約了第二天的時段。

第二天,兩人來到天安門廣場。陽光燦爛,紅旗獵獵,廣場永遠人流如織。林瑞玲在城樓下,找了各種角度,拍了許多照片,心滿意足。拍完,林瑞玲看著寬闊的長安街來來往往的車流,道:“真好啊,越越生活在這樣的地方,真好啊。你說,我為什麼不早二十年出門旅遊呢?那時我的腿還有力氣,可以玩更多地方。”她黯然神傷。

林志民安慰道:“現在也不晚呀,你才七十歲,可以玩的時候還很多。”他說這話的時候,腦海裡閃現出大姐比劃著大拇指和小指說“一個孩子,六年有期徒刑”的畫面,磕巴了一下。林瑞玲笑得又欣慰又悽涼,半晌臉色一振,道:“好了,我的第一個願望達成了。”

林志民又陪著大姐去前門逛老舍茶館,接下來幾天陸續去了頤和園、圓明園、天壇。他們出來的第二天,姐夫陳良慶就打電話問什麼時候回去,林志民不耐煩地把他懟回去。第三天、第四天,外甥陳宇峰和外甥女陳美琪也追來電話,問我媽什麼時候回去,孩子想奶奶了,想姥姥了。林志民火大,把他們罵了個狗血淋頭,這才消停。

在北京玩到第五天,林瑞玲說玩夠了,她要去找雪華,她倆約好了,去雪華住處擠兩天,這就是可以說體己話、勸雪華回家的好時候了,林志民先回去,到時候她玩得差不多,把雪華也勸得差不多了,姑嫂倆沒準兒能一起回去。林志民依言買了票,帶著期待登上了回家的火車。

直播在即,今天是公司預制菜最後一次測評。預制菜中心的大辦公區,全體員工聚在一起吃中午飯,順便測評。小秦也在其中,他回歸之後,一直很沉默,和別人打交道也顯得拘謹。林越曾私底下問過寧卓,為什麼要讓他回來。寧卓說,放在自己眼皮底下,總好過他不知待在哪兒,被誰當成冷箭射過來。林越琢磨,假使小秦是王旭放出來的冷箭,放在預制菜中心,難道不怕他搜羅點什麼不利於公司的資料嗎?她覺得事情沒有那麼簡單,但寧卓雖然做出“自己人”的架勢,可也未必能事事對她毫無保留,畢竟是上司,所以也就沒再追問下去。

小楠把一大堆料理包放進大大的一口電火鍋裡煮著,水咕嘟響著,料理包們在水中微顫。預制菜中心所有人都聚在長桌邊,聊著天,等著吃。唯有小秦看著這鍋,臉色漸漸不對了。

他道:“熱料理包都這樣的嗎?放鍋裡煮?”

小楠道:“是啊。”

“塑膠加熱不怕有毒嗎?”

林越道:“我們的包裝袋都採用了可食用級別的pe材料,已經是很高的標準了。”

小秦搖搖頭:“可是我總覺得,就這樣把塑膠包扔進水裡煮,再怎麼可食用,它不會釋放什麼有毒的東西嗎?再說了,這樣菜也會帶著塑膠味,影響風味啊,這不是很簡單的道理嗎?”

大家沉吟著,沒人說話。

王旭坐在桌的那頭,問道:“這個問題怎麼解決?”

王旭一開口,就招人煩。林越心裡暗恨,這問題怎麼解決?王旭號稱和寧卓一起主導預制菜改革,但實際上他什麼都不幹,因為他什麼都不敢拍板,他一遇到需要定奪的事情,要麼就是一口否定,要麼就去請示王闖。就是因為有了他,進度才會慢了一點。但王闖又不完全信任寧卓,不然為什麼把王旭放在寧卓之上,寧卓自己不能單獨拍板?因為王旭事事請示,王闖很放心。這真是個死結。

兩個月前,王闖終於想通了,與其親侄子和贅婿都在一條産品線上工作,不如分開抓不同的産品線。所以,王旭團隊撥去做即配型預制菜,將王家菜的招牌菜配好料,做成半成品,主打線下超市客戶。不過兩個月來,即配型預制菜專案進展極為緩慢。寧卓曾經和林越點評王旭,沒有饑餓感,所以做不成事,因為他不敢冒險。

雖已有分工,但預制菜中心名義上還是在王旭的整體領導下。産品都到了即將試上市的時候了,他居然還在裝模作樣問“包裝袋的問題怎麼解決”。好像他一過問,就算有在一起殫精竭慮地參與工作,即熱型預制菜上市經由他英明指導才順利推進一樣。

林越正琢磨著怎麼回答,寧卓道:“料理包到了消費者手裡,有條件的當然會拆袋,放進微波爐或者鍋裡加熱。但也不排除有的人圖省事,或者有的團餐用集中加熱的方式來供餐。我們的材料符合行業標準,這就行了,實在無法幹預到所有的消費場景。不獨我們,整個行業誰不這樣?”

他的話不軟不硬,王旭喉結動了下,沒再說話,小秦也不敢再說。料理包出鍋,助理們一一拆包,放到大家面前的碗裡。大家吃了起來,小秦也吃著,吃得很慢,像在仔細品嘗,又像是難以下嚥。

首次直播在林越心頭一直沉甸甸,既因為首戰意義重大,也因為要與王闖配合,更因為她從小就怕上鏡。不知為什麼,臺下能說會道的她,一到鏡頭前就張口結舌,大腦短路。她不上相,鏡頭有放大的功勞,在鏡頭裡她的臉不知為什麼,奇怪地變得又腫又歪。所以她對上鏡很拒絕。

寧卓說她自我意識過剩,第一她上鏡並不醜,甚至還挺不錯;第二其實沒有人會挑剔直播助理的長相。有心計的助理會想辦法刷存在感,沒心計的助理完成輔助本分就好。臨直播前,他要求林越去王闖家,在她家的客房搭了個模擬直播間,和王闖來了兩次短暫的模擬直播,以讓兩人尋找真直播時的感覺。

林越完全沒有想到,原本她視如畏途的直播,居然全程順利。剛站到聚光燈下那一刻她大腦一片空白,手心全是汗,但當王闖站到身邊,微微一笑時,她頓時心裡踏實下來。王闖說開場白,接著把話頭遞給她,她本能一笑,也說了開場白。那幾句開場白她背得滾瓜爛熟,毫不費力。接下來王闖就開始直播了,觀眾注意力一直在王闖身上,她只需要適時地輔助拆包,搭話就可以了。十五分鐘之後,她就已完全鎮定下來,變得輕松,甚至可以自由發揮與王闖打趣幾句。

王闖恢複得很好,至少在直播的一個小時內,她展現出來的是已經康複、精神抖擻的面貌。首批十個菜,由王闖直播的有三個:宮爆雞丁、糖醋裡脊、木須肉。她一邊在電磁爐上加熱著菜品,一邊把從車禍到重新站起來的故事娓娓道來,不時穿插一些當年創業時的趣事和人生感悟。她是個絕好的講故事高手,是個演員,還是個銷售天才。也許這三者本質上都相通,那就是需要把想傳遞的內容用極具感染力的表情、音調和肢體動作表達出來,而且看上去非常真誠。或者她沒有在演,只是把自己的生活講出來,就夠了。她這樣的人,原本一生就抵別人十世,喜怒哀樂、得與失都比別人濃烈。人們喜歡看傳奇,因為自己的生活太過平淡,又不敢冒險,藉著看戲過癮。又因為王闖不是戲中人,而是真人,加倍的吸引。

王闖是女人,是單親媽媽,是白手起家的民營企業家,是個出過嚴重車禍又頑強站起來白發蒼蒼的老人,是在你無法精心烹飪正餐時提供救急的美味快手菜的貼心老母親。直播到一半,寧卓和林越看到螢幕上飛速掠過密密麻麻的留言,就知道,他們這個策略成了。

王闖下播,眾人扶她到了休息室。門一關,王闖像散了架一樣,根本站不住,直往下哧溜。林越趕緊和寧卓把她架住,一抱發現她腰間全濕了,脖頸處白發已汗濕,她完全是憑著一口氣在撐著啊。兩人連抱帶扶把她抱到沙發上,讓她躺著。

寧卓道:“董事長,一千件貨全賣光了。客服部門接到無數諮詢電話,我們成了。”

王闖閉著眼,喘息著,露出虛弱的微笑,林越坐到她的腳邊。這長達六個月的戰役終於一炮打響,幾個月連軸轉的精神和肉體緊張一下子鬆懈下來,林越感覺自己也像散了架一樣,深深低下頭,雙手捂著臉,揉著,只想回去好好睡一覺。一抬頭,見寧卓抱臂靠在牆上,也是一副馬拉松長跑到頭的疲憊與釋然,身上的風流倜儻氣息全無,下巴胡茬青青,眼睛裡布滿血絲,看著老了不少。只不過,過往歲月艱難的時刻他經歷得太多了,故精神上較她鬆弛。

他轉過頭來,與林越正好眼神一對,他微微一笑,她喉頭哽住,感覺所有的努力都被人理解和接受了,這是他們倆並肩作戰創下的偉業啊!她同時還有滿滿的自豪感和成就感,她是什麼人啊?僅僅在半年前,她還是策劃部籍籍無名的基層員工,想跳槽又擔心失業,現在居然參與了這個京派餐飲品牌的重生。

她看著寧卓,心中陣陣悸動。疲憊的寧卓,老氣一點的寧卓,在她眼裡加倍的性感。既有因一個人忙事業的專注感,也因那份狼狽而叫她格外的親切。一個扛住生活重壓的人,身上總是會透著這樣的氣質。

王家預制菜品牌一炮打響,訂單紛至,終於可以給預制菜工廠下量産的大單了。王家菜集團的廚師班底已陸續辭退了五分之四,只保留了一些在各門店繼續服務,做相對簡單的仍需現炒制的幾個菜品,優秀又願意轉型做預制菜研發的,就被集中到預制菜中心。研發部的眾廚師此前還沒有集體參觀過預制菜工廠,為了讓他們對這個行業有進一步的瞭解,寧卓林越帶隊去位於山東的預制菜合作生産廠家參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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