糨糊與星辰 (第2/2頁)
”閨女,你物件手藝比城管實在。”
攤主阿婆舀著豆腐腦,指了指重新穩固的雨棚。
豆漿碗裡浮著的姜絲突然打旋,宸瑜的保溫杯碰過來:”吳老師,硫磺燻過的腐竹別吃。”
他袖口落著木屑,混在油條碎裡像另種佐料。
收攤時暴雨突至,兩人擠在早餐車棚下翻閱工程圖。
宸瑜的傘骨壓著吳瀧的《營造法式》,傘面漏雨在宋代月梁圖上暈出深淺的雲紋。
舊貨市場盡頭的木工作坊裡,九十歲的陳師傅正在刨黃花梨。
宸瑜蹲在捲刃的推刨旁,手機錄影對準老人青筋盤踞的手:”這招&09;的刀法,書裡只寫了八字要訣。”
吳瀧的筆記本記滿速寫:老人用牙齒試木料濕度,拿黃泥補脫榫的八仙桌腿,給孫子雕高考護身符時刻壞的”狀元及第”。
”丫頭,給你打個妝奩吧?”陳師傅突然開口,老花鏡滑到鼻尖,”明朝樣式的,能裝你那些金貴的書頁。”
夕陽把刨花染成金箔色時,宸瑜在作坊角落發現半截殘碑。
碑上模糊的”匠作監”官印旁,刻著與圖書館金柱相同的編號——弘光三年七月初九。
小滿這日,吳瀧的帆布包總別著新鮮白蘭。
圖書館腳手架下的宸瑜接過她遞的冰鎮鹽汽水時,指尖碰到她衣襟上的花梗。
”陳師傅說下週拆鷹架,”他旋開瓶蓋,氣泡湧出昨夜畫的藻井修複圖,”頂層彩畫要等濕度降到65才能動筆。”
江雲野的輪椅聲從長廊那頭撞來,石膏腿高高翹著:”小月亮同意我拄拐訓練了!”
藺疏月舉著肌貼追在後面:”前提是心率超過140就注射鎮靜劑!”
奶貓長安躍上剛修複的金柱,爪印留在桐油未幹的梁枋上。
百年後某個梅雨季,或許會有修複師對著這枚小小的梅花印,揣度這個時代的匠人們如何將心跳刻進木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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