抑鬱

抑鬱

思緒收回，陳岱望著眼前這個輕輕吹著熱粥的男人，一句話也沒說，他說不出話，他似乎失去了情感，也失去了意識。

沈青山坐在床邊，小心翼翼地端起一碗白粥粥，輕輕吹著氣，一顆一顆的小氣泡在粥的表面破碎，發出輕微的“噗噗”聲。然而，陳岱依舊躺在那裡一動不動，像是已經對這個世界失去了所有感知。沈青山輕輕把勺子湊到陳岱嘴邊，溫柔地說：“阿岱，喝點粥吧，你看我都吹好涼了。”可是陳岱的嘴唇依然緊閉著，毫無反應，就像周圍的一切都與他無關。沈青山的眼睛裡滿是痛心，他握住陳岱的手，看著被紗布緊緊纏繞著的手，那瘦骨嶙峋的手在他的大手裡就像一小截幹枯的樹枝，他喃喃自語：“阿岱，對不起，對不起……”，眼淚一滴滴落在床單上，可是其實眼淚是最不值錢的東西。

如果眼淚值錢的話，那大機率陳岱已經成了世界首富，因為他已經為了沈青山流盡了眼淚。

沈青山卸下了所有的工作，全心全意地在家裡照顧陳岱。從這天起，沈青山的生活全部圍繞陳岱展開。早上，他會起的很早，只為了給陳岱煲湯或者熬粥；他會把水果切成一小塊，用叉子喂給陳岱；他會不厭其煩地抱著陳岱喃喃自語；他會溫柔地抱著陳岱去到浴室給他清洗身體；他會抱著陳岱給他講各種故事；他會........

陳岱依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對周圍的一切都毫無反應。但沈青山並不氣餒，他會坐在床邊，輕聲細語地和陳岱說話，彷彿能把他從那無盡的黑暗中拉出來：“阿岱，看看這些粥，是為你精心熬製的哦，裡面的米都是我一顆一顆挑選的，你嘗嘗看。”說著，他用小勺輕輕攪動著粥，吹涼後又小心翼翼地送到陳岱嘴邊。盡管陳岱只是微微張了張嘴，卻沒有任何吞嚥的動作，但沈青山依然堅持著。

有時候，陳岱偶爾會眨一下眼睛，這微小的反應都會讓沈青山激動不已。他會抓住這個難得的機會，繼續和陳岱說話，給他講他們以前的故事：“阿岱，你記得嗎？當初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正在紅著臉跟我打招呼呢.....”盡管陳岱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但沈青山相信，這些話語終究會一點點地重新養活陳岱這朵花。

可是晚上，就在沈青山關掉燈的瞬間，陳岱的身體突然猛地一抖，彷彿被一股無形的電流擊中。原本微微閉著的雙眼瞬間瞪大，那空洞的眼神中充滿了恐懼和不安。陳岱的嘴唇開始不受控制地顫抖著，發出低低的嗚咽聲，那聲音像是來自地獄的哀號，在寂靜的房間裡回蕩。陳岱的身體開始劇烈地扭動起來。他試圖掙紮著從床上起來，雙手在黑暗中胡亂地揮舞著，像是想要抓住什麼來保護自己。他的雙腿不停地顫抖著，每一次抽動都充滿了痛苦和絕望。

沈青山的心中彷彿被無數細密的針深深刺入，痛意蔓延至全身。他趕緊開啟燈，然後快步走到床邊，將陳岱緊緊地抱在懷裡。陳岱的身體在他的懷裡劇烈地顫抖著，彷彿一隻受傷的小動物，在尋找著一絲溫暖和安全感。陳岱的呼吸變得急促而紊亂，他緊緊地抓住沈青山的衣服，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他的牙齒不停地上下打顫，發出“咯咯”的聲音。沈青山輕輕地撫摸著陳岱的頭發，試圖用溫柔的撫摸讓他平靜下來。

“阿岱，別怕，有我在，有我在呢。”沈青山的聲音中充滿了焦急和心疼，他不停地低聲安慰著陳岱，試圖驅散他心中的恐懼。但是陳岱的恐懼並沒有因為他的安慰而減輕。他開始在沈青山的懷裡掙紮得更加厲害，試圖掙脫他的懷抱。陳岱的眼神中充滿了恐懼和敵意，彷彿在指責沈青山為什麼讓他再次面對黑暗。

沈青山緊緊地抱住陳岱，不讓他掙脫。他用自己溫暖的懷抱和溫柔的話語，試圖讓陳岱感受到他的愛和關懷：“阿岱，對不起，是我不好，我以後再也不關燈了，別怕，有我在呢。”

慢慢地，陳岱的情緒終於稍微穩定了一些。他安靜地躺在沈青山的懷裡，身體不再那麼劇烈地顫抖著。沈青山輕輕地撫摸著陳岱的臉頰，低聲說道：“阿岱，睡吧，明天醒來，我陪你去看日出，好不好？”

陳岱微微點了點頭，一個微小的反應，但沈青山卻心中狂喜。他小心翼翼地把陳岱放回床上，輕輕拉上被子，給他蓋好。然後，他在陳岱的身邊躺下，再次緊緊地握住他的手，將他擁入懷中。這一夜，沈青山再也沒有閉眼。他一直守在陳岱的身邊，直到天亮。

沈青山從此日複一日地悉心照料著陳岱，從清晨精心準備營養美味的餐食，到耐心地協助陳岱洗漱更衣，為他擦拭柔軟的身軀、換上舒適衣物；無論是陪著陳岱一直聊天，還是夜晚為他驅散黑暗恐懼，一直陪伴在旁輕聲安撫。沈青山開始用無盡的溫柔與耐心，無微不至地照顧著陳岱，因為他害怕他青山上的那朵花會枯萎。

你能說沈青山沒有愛過陳岱嗎？不能。沈青山的愛就像一面鏡子，照出了現實中許多感情的縮影。沈青山愛過，但是愛得太晚。沈青山也悔過，只是悔的太遲。

夕陽一如既往地灑在兩人身上，也灑在地上一張被淚痕侵蝕到字跡都快要模糊了的病歷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