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撞鬼 (第8/8頁)
「我已經警告過那日的宮婢,叫她千萬要把嘴閉嚴實了,一個字都不許說。」
「要不……」我咬咬牙,還是開了口,「要不你想個法子,把那婢子殺了吧。」
她嚇了一跳:「淮北!你、你怎會說出這樣狠毒的話來,滅口也是要償命的。」
李妙語的心比我軟,我意識到自己失言,唯恐露出爪牙,馬上鬆口:「我也是太怕了。」
「淮北,想不到你看著這麼鎮定,其實心裡也怕得不行,你別往心裡去,我還活著呢。」
我感到好笑:「好,我會小心的,你也當心一點。怎麼倒成你安慰起我來了?李妙語。」
「要是把你嚇著了,我心裡也過意不去,」她笑得怯怯的,其實她笑起來挺招人憐惜。
我有點懷念那個愛恨分明的李妙語了,雖然她從不對我笑:「點個燈籠,我送你回宮。」
她不要我送她,轉頭對我說:「其實我小時候算過命,算命的說我命格不好,容易撞著髒東西,所以我不討我爹喜歡。你也別在夜裡離我太近了,若想我高興,早點把結局寫了。」
她往前走了幾步,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回頭,小跑著回來,突然大聲道:「淮北,我想了個好結局,你聽聽看,要不要把它給寫出來。你湊過來。」
我點點頭,她趴在我耳邊,嘰裡咕嚕講了好一堆話。
我越聽越心驚,極力保持著淡笑的神情,不敢作聲。
她後退一步,對我道:「以後叫我妙語就行,淮北。」
最後她退出去,朝我擺擺手:「我明天來。」
我也朝她笑著擺擺手:「明天見,妙語。」
這就是我同她說的最後一句話了。
第二日,李妙語就死了。
七十九
她和她的婢女死在同一個屋子裡,說是燒炭又不通風,屬於意外身亡。
所以她的屍首看起來並不可怖,面上泛著淡淡的紅暈,好像正在微笑。
為何我會知道她的遺容是怎樣,因為我正揭開棺蓋,要翻看她的屍體。
宮中近幾年情況特殊,每有嬪妃死去,必要請女仵作來查驗屍體,再由入殮師整理儀容。
雖說有女仵作驗屍,但畢竟要下葬在皇陵,不可以毀壞儀容,所以查驗只能停留於表面。
只看表面,有些蹊蹺可看不出。
我確定,李妙語身上暗藏玄機。
昨夜,她同我說完話,出門時忽然意識到不對,又折回來。
她附在我耳畔說:「淮北,我完了,我下了步蠢棋。若是鬼,那倒好。若是人,那侍衛可能早就被她買通了,所以才放她進去,還故意那樣同我說話,要把我的懷疑引到鬼神上。你想想看,若是人,若是她買通了那侍衛,那我今早去問他,他一定會去告訴他主子的。」
我身形微僵,面色不改,聽她繼續往下講:「如果真是這樣,那你也要小心。你讀過那種推理小說嗎,有一種指認兇手的法子,是吞彩紙。每一種顏色,都對應一個人的名字,被殺掉的人死前看見了兇手,就吞掉那個名字對應的彩紙。若有一日,我真的死了,還在死前見著了那個女人,我拼死也要把紙咽進去,卡在咽喉那兒,我不會嚥下去。為防她今夜就動手,我就在就得告訴你,你聽好了,要好好記住,紅色是瑾妃,綠色的悅妃,藍色是容妃……」
她嘀嘀咕咕了好一陣,最後說:「不過我今晨才露的馬腳,她還要謀劃,應該沒那麼快動手。對了,謝謝你替淮北來,淮南。她那顧頭不顧腚的性子,一來準遭殃,你家就是因為這樣才叫你替她來的吧?沒想到你還挺好心,敢替你姐姐入虎穴,咱們今天起也算朋友了。」
這麼輕易就被識破了?我神形俱顫,她後退幾步神色如常:「以後叫我妙語就行,淮北。」
原來是我對她的稱撥出了破綻,但看她的意思是不會檢舉此事。我們鎮定地道了別。
翌日我起床,才知她死了。我同她說明天見,誰知道那個可以見面的明天,不會來了。
因為宮中死了太多的女人,喪葬已經逐漸從簡。李妙語在宮中沒有親人,今晚沒有人給她守靈,我同顧岑說,我和妙語入宮前有些交情,不如讓我來送她最後一程,他答應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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