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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逢生 (第2/8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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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都會老,都會死。」

「昨晚我騎馬出宮,去偷他的官帽。他伏在桌案上睡著,那官帽就方方正正地擺在桌上。」

「爹老了,難免忘事。」

「哈哈,也是。」

一百一十七

我生下這個孩子,好好地保養,並沒能一朝翻身,風光無限。

我女兒的小名叫蓬蓬,念這兩個字的時候,會有氣體從雙唇間溢位,似乎已經替我嘆完了該嘆的氣。我發就,每多說一聲「蓬蓬」,我就會少嘆一點兒氣。

我不想生女兒,不是因為我喜歡男孩兒,只是我怕同她重蹈我與我孃的覆轍。她依賴我信任我,給我一種毫無保留且純淨的愛。我愛上了這份命運的饋贈。

但顯然顧岑沒能愛上。因為蓬蓬是女孩,身體也很孱弱。顧岑高興時就來看她,不高興時就不來看,好像得了一隻小貓或者小狗,談不上喜歡或者不喜歡。

他差人送用上好補品熬的湯藥來,下了朝就來看奶糊吃完了沒有,吃完了就點點頭,沒吃完就搖搖頭。這父愛很虛偽,他根本沒想過,幼兒還不能吃這些。

我想起新婚第一日的桂花糕,他一盤一盤地送進我宮裡,他一下朝,就看碟上的桂花糕吃完了沒有,吃完了,他就點點頭。他是慣犯,他的愛一直很虛偽。

這一年,我二十三歲了,我擁有了江淮南十七歲時想要的一切。

我贏了,贏過總壓我一頭的姐姐,贏過瘋瘋癲癲的生母,甚至贏過君主長達三年的偏愛。

這是我人生的潮漲時分,盡管它再也不及十七歲那年秋天的浪潮美,我仍甘之如飴。我有大把的時間來護理身體,因懷孕而浮腫的四肢與臃腫的腰部,變得如同少女時期一般纖細。

外人眼裡,我活得很痛快。我還是美貌無雙、名動京城的第一美人,是顧岑昔日的寵妃。

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是因為催産而身體虛弱,又陪我姐姐跪了一遭,從此落下了天一冷就腹疼的病根。但是我不敢告訴旁人,怕惹來猜忌,只敢讓林太醫調配藥劑。林琅也不是回回都有空來看我,畢竟他只是太醫院的太醫,不單單是我一人的太醫。我們沒有情,只有利。

風一吹,我的小腹就疼,鑽心地疼,疼得我冷汗淋漓,幾乎直不起腰來。

但我不想示弱,我討厭弱者,也討厭過去的自己,我希望我能再厲害些。

我的無畏讓身體十分不滿,它製造的疼痛開始變本加厲,終於無法忍受。

我像只蝦子一樣弓著背,慢慢地走向書桌,鋪開了信紙,想要轉移注意。

我提起筆,給我姐姐寫了一封信。以前的狗爬字是裝的,但今日是真的。

江淮北,你妹妹我,真的要疼死了。

一百一十八

我開始給姐姐寫信。

混賬,宮中的梅花開了又落了,真可惜你不能看見。

混賬,小孩吃奶的時候,咬得我乳頭很疼,但太後不許奶孃來奶。

混賬,有美人騎馬摔傷毀容了,我好像沒有想象中高興,還挺失望的。

混賬,長公主還是嫁不出去,皇上給她辦壽宴,好大的排場,你沒來真可惜。

……

我姐姐也寫信給我。

傻叉,父親腿疼的毛病越來越嚴重。梅花就是一朵花,有什麼好看。

傻叉,你孃的軟鞭收起來,落灰了。小孩不能嬌慣,如果你的小孩再咬你,你就咬回去。

傻叉,我不再彈琴,琴絃落灰,感覺有些浪費。你不高興,馬不必馱人了,馬高興就行。

傻叉,小孩子能吃燒鵝嗎?如果能,我會託人送一點進宮。去壽宴爹會催婚,我才不去。

……

這信一寫就是兩三年。每每腹痛,我就提筆給她寫信,分散注意,且屢試不爽。

我姐姐的性子越發惡劣,她毫不掩飾自己的懶惰,馴幾只信鴿,用於往返送信。

顧岑不喜歡這種我瞞著他進行某事的感覺,他挽弓搭箭射下信鴿,檢視內容是否妥當。

橫看豎看,全是廢話,頭一年他還興致盎然,後兩年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隨便我了。

一百一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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