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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10/1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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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無事可做,所以我常在殿中閉目養神。我一直想,卻想不明白,究竟是哪一個瞬間的決定,讓我走到了今天的局面,我的人生是一盤慘淡的棋局,我和娘親下,和姐姐下,和竹馬下,和顧岑下,和顧紓下,和顧晨下,可是到頭來我好像總是輸。

我沒有親情,沒有友情,也沒有愛情,就連複仇都是一場空談。

我掙紮了半生,兩手卻空空,什麼都沒有把握住。

為什麼?到底是什麼時候?

江淮北,你筆下的那一個瞬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發生的?

七歲?十七歲?二十七歲?

是我孃的娘逼她女兒殺死自己的時候?還是我向顧晨揚起鞭子的時候?

是我哭哭啼啼被我娘抽得不敢說話的時候,還是痴傻多年的你忽然睜開眼的時候?

群山不語,我身側空無一人,我覺得相當寂寞。我很想念衛長風,因為我得不到他,也不知道他愛的到底是我,還是我姐姐,我覺得他對我是有一點愛的,起碼,他誇過我漂亮呀。

我給他寫信,寫很多信,但都寄不出去,因為他在軍中還是那麼有威望,顧晨不允許我與他有任何的聯系。殿內鋪滿了信紙,我趴在地上寫,坐在椅上寫,靠在榻上寫,遍地都是白紙黑字,我寫北風北風,寫敗筆敗筆。因為我沒事可做嘛,我想起來點什麼,我就寫下來。

一陣風穿堂而過,鼓得這些白紙嘩嘩作響,就像是引我歸去的靈幡。我茫然地抬起了頭。

「衛長風?」我看見他騎馬離去的背影,想要從花轎上跳下去,「我騙你的,你不要去!」

我娘在相府門前流淚,淚水化為一滴滴血水,嚇得我連連後退:「別留我一個人,姐姐。」

我跌跌撞撞地跑,撞到了一個人,發現那正是年輕時的顧岑,不由得面露恨意:「畜牲!」

推門而入的顧晨憐憫地看著我:「這樣吧,母後,你寫一句話,朕許你寄給他。」

一百六十九

這句話真叫我想破了腦袋啊,可最後我只敢提筆問他:「一切可好?」

萬一他早已成家立業,我提筆寫綿綿情話,豈不是要叫他煩得要死。

檢查完這封信以後,顧晨把它送出去,對我道:「朕給你解解悶吧。」

他給我解悶的方式找人陪我下棋,一年只下一回,我的棋友是衛長安。

他是衛長風的哥哥,因為腿傷不可治癒,所以一直在京中打理著衛家。

顧晨看見我坐在殿內寫字,於是允許我可以聽一點有關衛長風的訊息。

他從我這學會了殺人誅心,明白如何折磨人最好,還收走了那根匕首。

每年,衛長安都會入宮與我下一盤棋,我盡量把這盤棋的時間拖延得很久很久,盡管衛長安根本不願意同我多說幾句話。我還是希望,他可以在漫長的沉默中忽然記起某件小事,向我透露一些訊息。比如:衛長風很喜歡她妻子,或者衛長風天天殺女人。

這樣我就可以釋懷了。

可是他偏偏不說,衛長安很討厭我,我後悔當初向他退婚,早知道,我就不自己去退了。

有人在我身邊,我就會說很多話,我一直問他,衛長風娶了怎樣的女人?他沉默不語。

其實我只盼他說一句,我想要衛長安告訴我,他的弟媳很漂亮,很漂亮。

這恰恰能證明,衛長風喜歡漂亮的女人。所以他對我,也有過一點喜歡。

因為,他誇過我很漂亮呀!那是二十五歲的我,那是尚未成為惡鬼的我。

可是衛長安總是不願回答我,所以這期盼,逐漸變成了一種可悲的空想。

今年,衛長安又來了。宮人抬著他的輪椅進來。他與我下棋,這盤棋依然是又臭又長。

過去他什麼都不會說,因為我身邊就是顧晨的人,他只說,健在,勝了。就不再說話了。

可是今日,他沒有說健在,只是說勝了。我執黑子,他執白子,我們下的是五子棋,不是圍棋,動腦是很累的,我們都不想動。棋盤上是密密麻麻的黑子白子,最終只剩幾個格子,我落完黑子之後,高興地拍手道:「哀家贏了,哀家第一次贏了你,衛卿!」

他渾濁的眼珠盯著我,從懷中緩緩掏出一個玉白的扳指,擺在了棋盤上。

「什麼意思?」我面上猶帶著笑意,懵懂道,「你的也是那小攤販送的?」

「疊起來,太後娘娘。您那兒應該也有一枚吧,您把它丟在什麼地方了?」

「哀、哀家。」我倉皇地起身,幾乎無處遁形,「哀家不知道,要找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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