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短暫又漫長的分別 (第1/3頁)

第50章 短暫又漫長的分別

宋嶽安回到敕勒川的第三天中午，敕勒川意外的下了一場雨夾雪，先是大雨漸停，小雨帶著雪花，後是雪花變大，天空逐漸放晴，一絲陽光難得刺破雲層，照進連日的白霧裡。

宋嶽安在這天的日暮時分清醒，本難以聚焦的瞳孔忽然恢複了清明，那快要掉下的一口氣，再次凝聚。

在小臺燈的暖黃色中睜開眼見到岱青的第一瞬間，宋嶽安唯餘心疼，岱青並沒有上床休息，而是如同在烏蘭察佈告白的那次一般，趴在床沿邊，緊靠著他的手臂，那天的岱青身上穿著那件蜂蜜色風衣，而今天的岱青穿著這件深灰色西裝。

情景閃回，宋嶽安思緒回到了那天傍晚，抬起手撫摸著岱青的頭頂，手心傳來的硬硬發茬比之前長了不少，額發中間的小髻軟絨絨的。

變得輕松的身體，清醒的神志讓宋嶽安微微笑了起來，原來迴光返照是這樣的，能再見愛人一眼說說話再離去的死亡也挺好的。

生命最後的饋贈並不糟糕啊。

宋嶽安望著窗戶外的落日餘暉，身體好輕，像是要飄進雲層裡了。

“岱青，我們去看落日吧。”宋嶽安伸手撫摸著岱青的臉頰，輕聲說道：“這麼久以來，辛苦你了。”

岱青被觸感驚醒，眼睛還沒能完全睜開就緊握住了宋嶽安的手哽咽道：“宋嶽安？”

“嗯，我在。”宋嶽安用盡力氣也緊握住了岱青的手：“寶貝……我在。”

岱青頓時委屈了起來，將宋嶽安的手貼在了自己胡茬冒出的下巴上，用下巴輕輕蹭著宋嶽安的手：“我做了好多夢，你都不要我了。”

灼熱的淚掉在了宋嶽安冰涼的手腕處，但宋嶽安這次有了力氣去擦拭掉岱青眼角的淚：“我們去看落日好不好？”

“不行，外面冷。”岱青話一說完，才驚覺了宋嶽安的異常，宋嶽安說話沒有什麼氣聲了，甚至有力氣回握住他的手了。

岱青驚詫後的第一反應是，會不會是他給長生天的禱告起效了，長生天保佑了宋嶽安，宋嶽安好起來了。

“謝謝，對不起，我不該冒犯。”岱青小心放下了宋嶽安的手，起身走到窗戶邊跪著朝天磕了三個頭，虔誠的說道：“謝謝您讓宋嶽安好起來，一切懲罰我都擔著。”

宋嶽安嘆了一口氣，不忍心岱青再寄太多希望，哽咽的柔聲解釋道：“岱青，我不是好起來了，我只是……走到了生命最後，腎上腺素飆升的迴光返照。”

“我們不要浪費……最後的時間了，我想和你一起去看落日，你抱我去，好不好？”

岱青跪在地上的脊背再次佝僂，肩膀顫抖著，淚水變得沉重砸在地上的聲音變大，岱青胡亂抹了一把臉，站起身快步去開啟了衣櫃，強撐著笑了笑：“想穿哪件衣服去看？”

宋嶽安撐著力氣抬手指了指：“粉色的蒙古袍。”

“好，外面再套一件羽絨服好不好？”岱青悄悄的又抹了一把臉，取下了粉色蒙古袍和黑色長羽絨服，再轉過頭面對宋嶽安時，岱青的臉上已是溫柔的笑容。

“好。”宋嶽安也笑了笑：“你也要穿長羽絨服出去，不然會感冒。”

宋嶽安其實已經感知不到冷熱了，卻沒有選擇說出口，任憑岱青慎之又慎的給他換衣服，岱青眼底的認真，小心的動作，真溫暖。

他的寶貝，這麼久以來也同樣在受苦啊。

岱青眼下的青黑，瘦了一圈的臉頰，幹燥起皮的嘴唇，腫脹充滿紅血絲的眼睛，冒出的胡茬，痛苦在臉上展現得一覽無餘。

宋嶽安看了一眼外面的餘暉，笑著搖頭說：“岱青，不去看落日了，我給你刮鬍子，我們看了很多落日，但我還沒有給你刮過鬍子。”

岱青給宋嶽安扣扣子的動作停滯了一瞬，又再次扣了起來，扣完衣領的最後一個時，岱青趴在了宋嶽安的心髒處，抬起頭用頭道：“你都不怎麼長鬍子，我都沒法給你刮。”

宋嶽安側過頭用臉頰回應著岱青的蹭撫：“我生錯了性別，下輩子，我變成女孩子，早一點找到你。”

“不要，你必須是宋嶽安，因為是你，我才可以，你的性別，性格，年齡，一切的一切組成了你。”岱青頓了頓，撫摸上了宋嶽安的臉頰，心疼的輕聲說道：“我只希望你下輩子不要再受苦了，如果老天還要……還讓你受苦，那我早一點找到你，把欺負你的人全部打跑。”

“好，那你下輩子還要記得我，早點找到我。”宋嶽安眼角劃過了一顆淚，聲音帶著哭腔：“我沒有刷牙，但你親親我好不好？”

宋嶽安話音剛落，岱青就撐起身子吻上了宋嶽安的嘴唇，是很輕的一個吻，卻也是很鹹的一個吻，眼淚交融，淚水跨過氧氣管將所有的不捨與眷戀彙集在唇舌間。

岱青沒敢吻太久，怕宋嶽安呼吸不上來，只輕輕咬了咬宋嶽安的下唇，便狠下心起了身，背身擦去了眼淚，腳步慌亂：“等我，我去找阿布要剃須刀。”岱青走到房門口回過頭懇求的說：“等我，你一定要等我。”

宋嶽安笑著應了一聲：“好。”

腳步聲匆忙離去，又很快再慌亂響起，一如宋嶽安剛來敕勒川發燒那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