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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章 (第2/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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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以他練功的年歲,也只能到這一步了。”不知僧將那紙經文捲起,掌中無端冒出白煙,紙張寸寸化灰,手指一鬆,隨風飄散。

應如是望向那些灰燼,便聽不知僧緩緩道:“你去一趟,讓你師弟解脫吧。”

鈴聲響起,藏身側近的女巫出現在亭前,手裡牽著口不能言、身不能動的嶽憐青,另有屍人將被冰封的陳秋帶到,放眼望去,周遭暗影成林,有如黃泉。

“天亮前,帶上他的首級回來。”不知僧雙眼半闔,“為師會給你解藥。”

應如是不經猶豫地站起身,拾級而下,從瞪大雙眼的嶽憐青身邊走過。

背後響起衣袂揚風之聲,是那女巫率六名屍人跟了上來,她似乎對他頗為好奇,頻頻側目打量,應如是沒有說話,對這一切視若無睹,過了河便翻身上馬。

坐在馬背上,應如是突然發笑,才趕到身側的女巫不由道:“您笑什麼?”

她的聲音有些沙啞,不似尋常女子那般婉轉悅耳,應如是也不在意,喃喃道:“笑我四年不曾殺生,今夜卻要再開殺戒,還是對著曾經立誓不殺之人。”

說來唏噓,世間的久別重逢大多意味著斷弦重續,但他倆好似天生犯沖,自有數不清的事與願違,不是沒有半分肝膽相照之情,也未嘗忘卻了並肩同行的光陰,只是有些話從前緘之於心,今後亦無宣之於口的機會。

假叛徒要殺真內鬼,怎麼想都合乎情理,何況他會走到今日這一步,多半拜裴霽那一劍所賜。事已至此,無論應如是遵命與否,裴霽都非死不可了。

“您是下不去手,還是不願破戒?”女巫幽幽道,“您畢竟還沒有出家呢。”

正欲催馬的應如是動作微頓,回身看了她一眼,銅制的面具將整張臉遮得嚴嚴實實,只一雙眼睛從孔洞下露出來,不閃不避地與他對視。

片刻之後,馬蹄向東南方向急踏而去,勁風破鳴,泥水滾濺。

應如是載著嶽憐青趕往河邊,用了小半個時辰,目下輕騎疾奔,速度還要更快,可這一去一返,到底不是眨眼之間,破廟裡的林家四口既是為了截殺夜梟衛,裴霽無須與他們纏戰死鬥,只消捉個空隙,便能全身而退。

然而,應如是在回程路上,眼看煙花放了三響,方位無有大動,裴霽還沒走。

下了馬,見小廟外圍殘餘的幾面泥瓦牆也塌了,數具屍體橫七豎八地躺在泥水中,有些是跟他們同行一路的夜梟衛,有些是身著黑袍的屍人,還有那林老漢。

這位老者仰面倒在半堵破牆下,四肢幾乎被生生撕開,早已沒了聲息,但他面有笑容,肩上留了枚小小腳印,想是在瀕死之際以身為墩,將孫女送了出去。

大風掠過血水橫流的地面,鑽進門扉大破的小廟,那男巫率餘下四個屍人堵在門口,被刀鋒劈作兩半的面具落在腳旁,臉上還縱著一道猙獰血痕,可見那一刀之狠,但凡他慢退一步,腦袋也要分為兩邊。

因此,男巫不敢再踏入其中,只得放出訊號求援,好在裴霽也沒有強行突圍之意,甚至泰然自若地靠坐在神像下,指使他放兩個屍人進去,把廟內清理幹淨。

一匹死馬,兩具死屍,收拾起來也不麻煩,令男巫驚疑不定的是,裴霽分明能走,偏要留下來,只怕有所等待,而這世上,誰能讓他捨命以候?

就在這個時候,腳步聲從後方傳來,男巫轉頭看去,便見一個人緩步走近,未及露出喜色,應如是便道:“你退至院外,留下屍人在此,我有些話要與他說。”

“這——”男巫心下警惕陡生,勉強擠出一絲笑,“點子紮手,恐怕不妥……”

“出去。”應如是一眼也沒瞧他,面冷如冰,“或是你這頭顱當真不想要了?”

殺氣刺骨,男巫大驚失色,忽見女巫率六名屍人趕到,遲疑幾息,讓開道來。

小廟內,裴霽把斷裂的神像推回原位,又翻出幾截沒燒完的蠟燭,置於神像左右,腥風從門口吹進來,肆意撕扯著燭火,但那火光只是閃爍不定,未有熄滅。

見應如是去而複返,裴霽拄刀而起,他身上添了幾道外傷,看著不嚴重,搖曳的火光映入眼中,語氣還是那般不耐,埋怨道:“你來得太慢了。”

走到一丈之內,應如是停步不前,淡淡問道:“等我來送死,還是來殺你?”

這句話尖銳逆耳,彷彿回到了他們針鋒相對的年少時光,裴霽竟也有些懷念,於是沒有動怒,坦坦蕩蕩地道:“原本該是後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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