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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章 (第1/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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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章

世事無常,人心難測,是以有些事情說來蹊蹺,若追根究底,又順理成章。

姜定坤遇刺身亡後,由誰來做護生劍之主就成了懸在嶽憐青心中的一塊巨石,他跟裴霽的關系甚是微妙,自己倒還罷了,委實不敢將同伴的身家性命託付其手。

因此,嶽憐青不斷打探那些武林豪傑的底細,當中有武德兼備之人,亦有欺世盜名之徒,令他謹慎難斷,因而翠微亭建成的訊息甫一傳來,他便記在心上。

三年間,翠微亭懸鐘七響,應如是七出蒼山,從不見經傳到譽滿江湖,同伴裡頭有不少人跟他打了交道,每每提及,莫不敬佩有加。正當嶽憐青動念之時,有位長者送來急信,說是聽聞翠微亭主人孤身端掉了馬匪巢穴,親往邀請一敘,不想照面剎那,他認出這人乃當年的鷹犬頭子李元空。

此老曾於五年前潛入開平刺殺姜賊,事敗後遠走關外,他的話不會有假,嶽憐青大驚之餘,連夜發信告知裴霽,結果大出所料,他回了“姑且一試”四個字。

“無論你打著什麼算盤,三載積累下來,手頭的情報線索決計少不了,貿然行動才是下策。”肩膀一聳,裴霽斜眼睨來,“當然,你形單影只,還揹著個叛徒的名頭,而我大權在握,便是率部下先斬後聞,也並非無法向不知僧交代,但是……你曾經放過我一馬,我也該信你一回。”

嶽憐青所不知道的是,當年李元空闖進行宮寢殿時,裴霽尚未得手。

沒了他和李元空在,狗皇帝身邊還有精銳護衛不下二十人,哪怕鑽了換崗的空子,想要迫近姜定坤也非易事,裴霽才將攔路的擊斃,背後勁風已至。

他在頃刻間做下決斷,佯裝揮劍迎敵,卻在刀劍將撞時急轉回身,揚手將護生劍射向姜定坤,利刃穿喉一剎,左臂亦綻出血花。

若非裴霽對李元空的刀法路數甚為熟悉,及時從刀下撤開,手臂怕已斷為兩截。饒是如此,他負傷逃出行宮,李元空緊追不捨,只得投河而遁,其他還好說,無咎刀的傷痕太過特殊,一旦對方道出此事,著令眾人驗身,裴霽將暴露無遺。

危急關頭,裴霽只得鋌而走險,換回衣裝後即刻趕至行宮,故意激怒李元空,在沖突中以左臂傷處撞向刀口,這樣一來就算銷毀了證據,對方也難免事後起疑。

令裴霽沒想到的是,直到李元空下獄,他也沒說出自己曾劈中刺客左臂的事。

回京當晚,他避過閑雜耳目去了趟水牢,卻不知要做什麼,想著隨機應變,怎料獄卒皆已昏倒,牢裡鐐銬散落,不見了那個人。

“我以為是你逃走了,而今看來,是不知僧帶走了你。”過眼雲煙好似在這一刻聚攏重來,裴霽看了眼左臂,複又望向應如是的右腕,“我能活到今天,有你當日的刀下留情,也有你後來的緘默不言。”

若是李元空在不知僧面前多了一句嘴,哪怕對方要從長計議,也不可能讓裴霽執掌無咎刀,乃至羽翼漸豐,下手拔除都要大傷元氣。

“你一向討厭我,既已對我起疑,合該先將罪名往我頭上推才對……換做是我,一定會這樣做。”裴霽眼睫微垂,定定地看著他,“為什麼?”

沉默良久的應如是抬起頭來,面無表情,雙眸清亮,若細細看去,平靜只是湖面浮冰,其下藏著凜冬寒水,外人只見得澄澈明淨,不知湖裡沉了多少凍死骨。

他冷然道:“一時糊塗,悔之晚矣。”

方才緩和下來的氣氛頓時冷凝,連同那些浮光掠影的過去一併灰飛煙滅。

對視片刻,裴霽後退一步,撫刀嘆道:“真是可惜,看來我們無話可說了。”

這一個“了”字還掛在舌尖,寒芒已如暴雪般怒湧而出,刀鋒自下向上斬來。

兩人距離太近,應如是全無躲閃機會,雪亮刀鋒已劈向胸膛,衣襟立破,血光迸開,他一眼未眨,上身後仰,順勢踢向裴霽手腕下場,柳絮般隨風繞至右側。

說也可笑,那些傳聞逸事裡的生死對決,即便沒有萬眾矚目,也不當是在這樣一間破廟裡,上下兩分的地藏王神像兀自垂眸注視著他們,門外除了一幹行屍走肉,便是心懷鬼胎之人,他們在此廝殺,分明還活著,卻像是下了地府。

燭火很快被勁風撲滅,卻有迫人寒芒自無咎刀上迸出,應如是同裴霽打過不知多少回,對彼此的功夫瞭若指掌,刀氣凜冽,掌力渾厚,一時之間難分高下。

先前一場亂鬥,小廟內已是狼藉遍地,此刻風聲尖利如鬼嘯,四面牆壁、頂上破瓦受氣勁所引,無不震顫作響,彷彿隨時可能坍塌。應如是率先察覺,本欲縱身掠至門外,乍見寒光疾閃,裴霽橫刀堵住前路,三屍真氣猛發而出,攜劈山斷海之勢斬來,冷風霎時騰作熱浪,只得拂袖一擋,火星飛散,衣料上焦痕立現。

在靈巫冢裡吃過虧,應如是忙錯身避開,旋即雙袖翻飛,左右連招環環相扣,搶在裴霽出刀之前攻其兩側,指掌於袖影之間穿梭不定,端的靈妙精奇。

遇上這般虛實交錯的攻勢,一旦忙於應對,勢必破綻百出,裴霽當下刀收腰際,身形急轉,好似風卷殘雲,連人帶刀,借力打力,勁氣相撞之響不絕。

一連轉過十三圈、擋下十三掌,裴霽折腰回身,以逆沖之勢揮刀劈下,但聞“嗆啷”一聲,這回落到了實處,應如是空手接白刃,猛地從刀下翻滾開來,卻是一撲又返,淩空倒掛,頭下腳上,翻雲袖裡疾出一掌,直向裴霽頂門蓋去。

頭頂天靈乃人身要害之一,應如是運起全身功力,掌風甫出,便似明王忿怒,周遭空氣破鳴如雷,足下地磚寸寸龜裂,仿若天威降臨。

裴霽只覺一股剛猛渾厚之力自上方傾來,有如巍山壓頂,雙膝不由微彎,全身發出炒豆似的爆響聲,卻聽他沉聲一喝,倏地挺身而起,橫腕抬刀,雙方出手只在電光石火之間,掌緣與刀鋒同時及頂,連毫釐之差也無,當真心有靈犀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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