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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章 (第3/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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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我發誓,不得將秘籍洩露出去,日後保護連春生遠走他方。”

裴霽有如囈語,將目光投向血泊中的無咎刀,低聲道:“但我不甘心。”

他不想困死於山門,不想忍氣吞聲,不想東躲西藏,亦不想鬱郁終老。

因此,裴霽拒不立誓,連丹書失望之餘也不忍殺他,更不知該如何處置他。

應如是聽到這裡,渾身緊繃了一下,思及後來發生的事,喃喃道:“一清宮在劫難逃,師父對《三屍經》志在必得,即便能夠藏匿一時,也將永無寧日……”

為免殃及無辜,只能讓他如願以償,但獻出了秘籍,後患亦不堪設想。

連丹書正在為難,裴霽問他,武學之道若逆水行舟,若將功法逆練,當如何?

逆練武學並非沒有先例,《三屍經》本身也甚為玄奇,可胡編亂寫毫無用處,要想騙過不知僧,不僅要真假難辨,還得有實證當前。

“那個時候,我是唯一修煉了《三屍經》的人,試過之後,果真可行。”

裴霽抬手蹭掉唇邊的血,炫耀般對應如是道:“這門心法與尋常內功相異,逆練算得上另闢蹊徑,不到破障關頭,難覺異樣,可到那時……晚了!哈哈哈哈!”

破障是修煉者的分水嶺,亦是生死關,沖撞瓶頸必須一氣呵成,而逆練功法者行氣倒亂,經脈要穴亦隨之顛轉,氣血逆沖下頓挫頻生,必死無疑。

說出了藏在心中多年的秘密,裴霽大笑不止,應如是卻背脊生寒,旋即想到另一件事,下意識地道:“玲瓏骨……”

“沒用的。”裴霽的笑聲低了下來,眼底無波無瀾,“也來不及了。”

早在一清宮滅門那日,他就沒了後路可走,又怎會給仇人留一線生機呢?

火毒攻心,寒毒侵體,裴霽連笑的力氣也沒有了,卻想抬頭去看應如是,這人一動不動,若非呼吸可聞,好似已經死了。

翻過那隻左掌,目光凝在手心黑紋處,裴霽氣息奄奄地問道:“這是什麼?”

應如是去而複返,他便留意到對方手上的紗布沒了,而後比拼內勁,掌中黑紋盡顯目前,裴霽料知死劫臨身,哪怕迴天無力,也不想做個糊塗鬼。

“含靈丹。”應如是垂眸,比那些屍人還要僵硬遲緩,“拿你頭顱換解藥。”

裴霽盯著黑紋周遭隱隱泛灰的面板,複又扭過頭,看向自己手背上顏色暗沉的血跡,眼睫顫了幾下,忽而抿起唇,像一片帶血的霜刃。

應如是以為他會出言嘲諷,卻聽裴霽輕聲嘆道:“你是因此不能答應麼?”

頓了下,他又道:“我讓人回過景州,徐康死了,任天祈的棺材裡有屍骨,還有一兜紙灰……真正的簿冊毀在水夫人手上,你幹的好事。”

若非應如是已經做出了選擇,他們也不敢孤注一擲,可惜落了個滿盤皆輸。

小廟內沉寂了幾息,直到應如是發出一聲低笑,彷彿認了輸,喃喃道:“你看錯了我,我也看錯了你,扯平了。”

夜梟衛指揮使當殺伐狠絕,翠微亭主人須愛憎不沾,是以不知僧讓暮雲捎來那一粒含靈丹,不是為了毒害誰,只要他們忠誠如初,消磨掉多餘的堅持和軟弱。

然而,縱使嘴上不肯承認,他們有時看彼此也像在照鏡子,如同兩個投錯胎的魂魄隔著皮囊相望,討厭得緊,又熟悉得很,連眼瞎都要趕一塊兒。

從前覺得漫長難耐的時光,細算起來也不過三四年,彈指一揮就過去了。

江頭浪潮來複去,人世浮雲聚又散,本自等閑,偏說無常。

一隻手掌印上裴霽的心口,他沒有躲,但將那微涼手腕攥住,他在這腕上留過一道縱深刀疤,也在懸崖之下緊握不放,而今幾乎使不出力。

是扯平了。裴霽胸中鬱憤漸消,那些個恩仇對錯、怨懟不平……可算兩清。

雷霆在窗外炸響,閃電一閃即逝,失卻支撐的人也在這一道炸雷裡倒了下去,一支小劍從袖中掉出,落地有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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