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情何以堪 (第2/7頁)
而蔡的媽媽卻關心著另外一件事。
她一會兒問,你腳腫嗎?我拉起褲腿給她看,有點兒腫,不厲害。她說懷女孩腳會腫的。
過一會兒,她又問,你的肚臍眼是突出的?還是凹進去的?
我說:“是平的。”
這把她難壞了,因為她聽說肚臍眼突出的是女孩,凹進去的是男孩。
她的心事我知道,她的三個兒子,老大老二都是生了女兒,怕我再生一個女孩,會給人笑話。但是蔡對我說,生兒生女都一樣,有個女兒更省心,將來做老丈人,不愁菸酒呢。
很快到了預產期,十一月中下旬。
生孩子就是個痛,電影裡也拍了不少。可我還是有許多不一樣的故事。
我發現羊水破了後,蔡與他媽媽叫了一輛車,一起送我去中ZHSH醫院。但是,醫院發現我好像沒有別的動靜,就要我回家,說醫院產房已經客滿,待產的床位沒有。於是,我們就回家了。
到了傍晚,開始有陣痛與出血,我們又去醫院,這次是我要求不叫車,走著去。真的,我就是這麼走了三站路。走著去才有用,肚子的動靜出來一點了,醫生將我收了進去。
我母親聞訊急匆匆地趕來,把我責怪了一通,把醫院也責怪了一通,怎麼可以跑來跑去,危險!
進了醫院我就直接進了待產房,我是一個人進去的,家人們都被隔在外面了。其實醫院的待產房裡並沒有什麼人。我一個人躺不住,就偷偷想溜出去。被一個護士攔住了,又只好躺在那兒。
半夜裡,陣痛來了,我受不了就爬起來,在房間裡到處走,反正沒有什麼人,走一走可以止痛。不痛就躺著,一痛就走……這個方法很好,我堅持這麼走到了清晨四點多,又被一個值班助產士發現,這次她把我送去了產房,要我躺在產床上,對值班醫生說:“看住她,她老是在走!”
“你好大膽呀,不怕危險?”醫生說。
“我躺著痛,走走就不痛了!”
“現在不行了,宮頸口已經開了五指了。”
“開幾指可以生呀?”
“這你不用管,就是躺著準備生了。”
果然,陣痛越來越厲害,忍不住我又想起床,但是被嚴控了,沒有辦法,只好老老實實躺在床上強熬著……
痛的時候,一腦子昏天暗地,不痛的時候,我東張西望。產房裡一開始只有我一個,空蕩蕩的,要知道那個時候是生產高峰期呢!可我來不及奇怪,被又一陣大痛給折磨得不能思考……等我痛過後又來觀察時發現,我的旁邊進來了一個人,我想總算來了一個同痛共苦的人了。可是,她就是不痛,我在昏天暗地地煎熬時,她一直在旁邊同情地望著我……
我在陣痛間隙與她聊起來了,
她比我還大一歲,有習慣性流產史,這次保胎到了五個多月,還是怎麼樣也保不住,要生了……她很快就把寶寶生了下來,我太羨慕她了,她什麼痛的感覺都沒有。
可是,她的早產寶寶,生下時的哭聲只有貓叫那麼細弱。醫生檢查了後,馬上打電話給對面兒科醫院的新生兒科。很快那兒的醫生來了,說孩子“漏斗胸”,沒有發育好,呼吸困難,需要馬上送過去搶救……
她哭了……
可我在更加劇烈的疼痛……
剛可以緩口氣的我,馬上想安慰她, “不要緊,有醫生呢。”
她搖搖頭,流著眼淚說:“我保胎五個多月是那麼艱難,想不到還是……我羨慕你,真的羨慕,我寧願痛死了,我也要我的寶寶!”
是呀,我突然想到,人類的繁衍原來是這麼的難!不是痛死,就是活不了!
作為一個人的一份子,想要使人類這個群體,在地球上永遠生存下去,誰都得付出代價,而且得付出那麼多!
一個小時後,她離開了產房,轉送去了病房。
產房裡又剩下我一個人,還在“為人類的繁衍”,發瘋似地痛……
天亮了,我真受不了了,心裡開始“褻瀆”上帝了,為什麼要把這樣的苦讓一個弱女子來承擔?為什麼人的延續要在這麼痛苦之下才可以得到,為什麼不可以像柳樹那樣?折枝一插,又一棵新樹誕生了……
八點鐘,日班醫生來了,一來五六個。她們也很奇怪,怎麼就一個產婦在獨自受罪?我也奇怪,或許周圍有一群人,都在“哇哇大叫”,痛感一定從十級下降為八級!
醫生們一起上來幫我忙了,有壓著我上腹部的,有打催產針的,還有準備用產鉗的……
我聽了產鉗就害怕,可能肚子裡的孩子也害怕,最後大家一起發力……一個大聲哭喊的寶寶出來了……
助產士舉著孩子給我看看,說:“是個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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