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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息 (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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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息

之後程景行一直沉默,大約是覺得十分委屈,閉緊了嘴巴不肯說話。未央也不管他,再開啟書自顧自沉迷。

四月初,榴花開過漫山遍野。一樹一樹綽約風姿,如她初綻的風貌,一片花瓣舒展開,在手心裡,窺見一個世界的繁華流轉。他想要靠近她,一朵粉嫩鮮紅的花,擁抱,親吻,繼而魅影般糾纏,不分你我。可是突然不敢靠近,她身旁時光流嵐,他不由自主鑒證了她的一切美好,或微笑或哭泣,一幅一幅潑墨丹青,氤氳著墨香嫋嫋,扇惑人心。反手來,是劫,劫初成。

夜裡他突然說:“未央,你許多時候真不似十七歲少女。令我又回到少年時,正談一場風花雪月的純粹的戀愛。惶惑不安。”

未央玩笑說:“廉頗老矣,紅杏出牆?”

程景行道:“潑皮!”

未央道:“老紅杏!”

程景行走過來,坐在床邊,“敢說我老,不知今天是誰鼓起勇氣表白,大膽說愛我,願為這一枝老紅杏奉獻終身。”

未央道:“承諾從來不可靠,你是男人,難道還不瞭解?我只是一時情動,隨口說說罷了。你居然還像毛頭少年似的當真?嘖嘖,是我段數太高還是你太純真稚嫩?”

他無賴,脫了衣服來跟她擠一張床,那病床四個腳高高撐著,他上來,顛一顛,彷彿要散架。“不同你逞口舌之利,總之今天你動春心,口口聲聲說愛我到死。來來來,多說不如一做,至多我更累一點,扛著你的石膏腿奮戰。”

未央忙推他,“走開,床都被你壓垮,外頭還有醫生護士守夜,你怎麼能這樣……不要臉!”

程景行想起來把門鎖上,又爬上床,悉悉索索開始脫衣服,“你不是說我一枝紅杏?那我自然要實至名歸出牆到底。乖,別亂扭,我怕不小心又碰傷你腿。”

未央抓起書砸過去,“我身上還有傷,你這禽獸!下床直走進洗手間,隨你弄多久,我保證絕不打擾絕不嘲笑。”

程景行伏低做小來抱怨:“整整一個星期,只能看不能吃,我都快餓成非洲原野上被趕出領地的雄獅。天天晚上都想直接撲過來撕碎你的衣服大幹一番。你看,你明明已經白白胖胖,傷口也結痂,怎麼就不能捨生取義挽救我於水火之中呢?”

未央癟癟嘴,還是不肯,“不要,我渾身都痛。你再來,一定把我拆散架。”

程景行覥顏,哪裡還有平常風度,笑嘻嘻爬過來覆上她的身子,“哪疼?讓舅舅看看。”一隻手已經從病服裡鑽進去,裡頭空落落無遮擋,正供他胡亂揉捏。

未央翻個白眼,程景行越來越似公交車裡的老色狼,一張臉厚的過牆皮。死豬肉,開水煮個一整天也沒動靜。

他已經解開了她的衣服,順著脖頸一路啃下來,吻到她墳起的柔軟滑膩的乳房,便似痴狂,抓揉啃咬,留一道道靡靡悽豔的痕,那身子微顫,如水邊扭捏的蛇,濕滑柔韌的身體纏住他,死死纏住他。

他輕咬她乳 尖她便仰頭綿綿呼救,像一隻纖長頸項的白天鵝。

雪白的雪白,鮮紅的鮮紅。

似一副戚然畫卷,唯有紅白兩色交輝,壯烈而勇猛地盛開在眼底。那是最豔麗的一粒硃砂,滑過掌心,愛不釋手。

他的手撫過她纖細妖嬈的腰肢,肋骨突兀,他嘆息,抬頭親吻她播散著溫熱呼吸的唇瓣,她頭上還有擦傷,已癒合,紅黑色的疤痕突兀,如戰場上被血染紅的泥濘沼澤。“好孩子,是我沒有保護好你。想起來心有餘悸,你要是死了,怎麼辦?我會怎麼辦……”

未央定定說:“你會忘記我,很快。”

他在她星輝寥落的雙眼中望見濃烈翻滾的絕望,熱燙的念想幾乎要將他湮沒。恍然間他看到她的眼淚,滿含深切的死一般沉湎的黑暗。可是嘴唇觸到她眼角,卻是一片幹澀如常。他想說,未央,因為懼怕,所以不敢想象。但喉頭如有重石傾軋,終究開不了口。

“再後來你會結婚,生子,兒孫滿堂,我在漫漫青草地裡,祝福你喜樂安康,福壽延綿。呵——誰叫我先愛你。註定卑微。很久以前就有人說,愛他,便低到塵埃裡,再從塵埃裡開出花來。”

不知從何時起,再回首已是一生過去。

一生一世的愛戀不過如此,緩緩開場匆匆結束,還沒來得及謝幕,觀眾已經立場。

她輕哼一聲,他已然進入她的身體,奇妙而安逸。再沒有比此刻更美好且更絕望的時光,他在她身體裡馳騁,她在他心上畫沙聚米運籌帷幄。所有繾綣愛意都將遠去,只有此刻為真,將永銘,必流芳。

他皺著眉,愛與痛的邊緣之中逡巡徘徊,“未央,你聽著,不許你胡思亂想,我們會在一起。很久很久,如果你想是一輩子,那就是一輩子。”

她笑一笑,一笑置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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