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第2/3頁)
女人漸漸出現在光圈邊緣,用匕首輕輕撥開一條條垂落的鎖鏈,鮮紅的血順著手腕滴下,被混亂的腳步踩成一片更深的黑,後來陳譽發現,那條蜿蜒的顏色,一直從樓梯口蔓延到自己身後。
老人黏膩的手幾乎打不開最後一把枷鎖,女人目光渙散,左搖右晃的撞上圓臺,鎖扣“咔噠”一聲輕響,陳譽被用力推了出去。
“跑!”
陳譽頭暈目眩,甚至沒有站起來的力氣,他想起來了,這次被懲罰的原因,是精密體重秤上多出來的一個小數點。
奄奄一息的老人用盡了最後的力氣,無法躲開來自至親骨肉最後的淩遲,幹癟的嘴唇輕輕翕動,陳譽知道,她再重複那個字,跑。
她這一生都在為這個字努力,可他一生都沒能做到,他不能。
無論他逃去哪裡,她都是他無法舍棄的牽掛。
陳譽嘴唇崩裂,拼勁力氣撲了過去,和女人一起滾落舞臺邊緣。
湧著血的手腕砸在他的頸側,那是曾經跟他心脈相連的溫度,陳譽暈眩的快要窒息,但還是抖著手攥住那條脆弱的手臂。
“媽媽……”
陳譽惡心的想吐。
陸曼抖了一下,轉頭看向眼前那張與自己肖似的臉,她曾經也這樣風華正茂,美的動人心魄。
“……孩子?”陸曼眼神迷茫了一下,緊接著被偏執的瘋狂取代。
“我有一個孩子……”陸曼說。
“……別怕,我們不會孤單,我們會去一個再也沒有痛苦的地方……”
舞臺中央的老人保持著那個推出去的姿勢,腦袋無力的垂著,在瞳孔渙散的最後一個瞬間,看到那把閃著寒光的刀,劃破了年輕的手腕。
“我那時昏昏沉沉的,什麼也記不住,有時候睜開眼睛,李老師就守在我身邊。”陳譽說,閆馳不知道在他短暫沉默的這幾秒鐘裡,發生了怎樣毛骨悚然的故事。
她不眠不休的守著他,為了不去廁所連口水都不敢喝,她用自己的方式從閻王手裡搶生命,可最後還是出現了紕漏。
陳譽被他失去理智的母親找到,她劫持了他,也可能是騙,總之陳譽沒有反抗,被她帶到了天臺。
期間發生了什麼沒人知道,陳譽被趕來的人解救下來,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母親墜樓身亡,後來他被李老師帶離了海市,那輛計程車在路上發生了意外,他也差點死在那場事故中。
閆馳簡直無法想象,一個幹癟瘦弱的六旬老太太是如何在四面楚歌的情況下護了他半個月,又是是如何千裡迢迢連夜趕到海市的。
他突然就有點後怕,如果那天沒在路邊吃那碗麵,如果李老師沒有迅速的清醒過來喊出陳譽的名字,如果她一開始沒有及時出現在海市,那結果會是怎樣?
“我抓住一根稻草,就拼命的纏了上去,”陳譽說,“那是因為我從小就壞,身體裡流著劣質的基因,連血都是臭的。”
“有人在我的手腕上割了一刀,我就騙她跳下深淵,有人拉我回到人間,我就賴上她,攪得她不得安寧,”陳譽努力想別開視線,可那雙眼睛太明亮了,他捨不得。
“有人在我心上輕輕碰了一下,我就騙他算計他,讓他陪我一起去死。”陳譽慢慢的說,“我就是這樣,爛透了。”
“討厭我嗎?”他終於別開視線,目光平靜而空洞,帶著死一樣的沉寂,“我一直都在算計你。”
閆馳動了動唇,有什麼話梗在心口。
討厭你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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